壁画的迁徙
这次我们不是在实训室,而是在一个正在拆迁的明清祠堂里。壁画保护最特殊的一课开始了:如何将墙壁上的画“取”下来。
祠堂的墙壁上绘着《二十四孝图》,但只有八幅保存相对完整。由于建筑无法保留,我们必须进行揭取迁移。老师指着斑驳的墙面说:“记住,我们不是破坏者,是搬运工——把壁画从一个地方安全地搬到另一个地方。”
首先是用红外相机记录每一处细节,然后覆盖特殊的保护膜。最关键的步骤是注入加固剂。我用注射器将 Paraloid B72 丙烯酸树脂溶液注入壁画与墙壁之间的缝隙,这个过程持续了三天,需要确保每一平方厘米都被渗透到。
揭取的时刻到了。我们用特制的钢丝,从壁画上方缓缓锯入,感受着阻力的大小来判断是否到达分离层。当第一幅壁画完整地与墙壁分离时,它被轻轻放在铺满海绵的担架上,像一位重症患者被移上救护车。
回到实验室,我们要去除背面的原始墙体,只保留1-2厘米的附着层,然后用蜂窝铝板重新加固。这个过程像是在给壁画做“换骨手术”。最后是补色——但只补全结构缺失部分,色彩缺失处保持现状,遵循“修旧如旧”的最高原则。
三个月后,这八幅《二十四孝图》在新落成的民俗博物馆重新亮相。站在展厅里,我仿佛还能闻到祠堂老墙的土腥味,听到揭取时钢丝与墙壁摩擦的细微声响。壁画沉默了,但它们从一个即将消失的空间来到了一个会被珍视的地方,这就是文物保护最朴素的意义:让记忆有家可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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